什刹海荷花市场的前世与今生
昨天说老北京冰碗儿的时候提到了什刹海荷花市场,今天咱不妨来聊聊它的历史。先说说什刹海:这里原是永定河故道,东汉后河道南移,剩下了一片湖泊,上源改为高粱河。元代称为积水潭,并以此为中心兴建元大都,因“北人凡水之积者辄目为海”,所以叫海子、也称西海子。水利专家郭守敬改造大都城水系后(今西海北沿还有郭守敬纪念馆),积水潭成了漕运码头。
明代漕河废弃,水域面积缩小,逐渐形成几个彼此相连的小湖,即西海﹑后海﹑与前海。西海除了沿用积水潭之名外,还因北岸建有净业寺,所以又称净业湖;又因湖中多生莲花,故俗称莲花湖。明万历年间,陕僧三藏于后海西岸建十刹海庙,于是后海才得名十刹海,后改成什刹海,当年也写作石闸海、十岔海;民间还附会了沈万三挖窖银建北京的故事,因此也称十窖海。
后因什刹海所指地域扩大,逐渐成了前海、后海、与西海的泛称,也称什刹前海、什刹后海、什刹西海,合称后三海(北海、中海、南海合称前三海)。清代时,前海也多生莲花,俗称莲花泡子。前三海地处皇城之内,身为禁苑,一般人进不去;但什刹海从明清至今,一直都是开放的风景区。这相连的六片水域,还被视为帝都的(水龙)龙脉、风水宝地,很多达官显贵喜欢在这周围建府居住,文人墨客也时常流连于此。
与元代的漕运码头不同,这里不再是商船往来之地,却延续了当日之繁华,商铺饭馆集中、茶馆酒肆林立。其秀丽的自然风光被誉为“北方水乡”,《帝京景物略》中更是以“西湖春,秦淮夏,洞庭秋”来赞美什刹海的神韵。荷花市场应该在清末就形成了,但兴起则是清朝覆灭以后的事儿了。因为清末的《天咫偶闻》写道:“都人游踪,多集于什刹海,以其去市最近,故裙屐争趋。长夏夕阳,火伞初敛。柳阴水曲,团扇风前。几席纵横,茶瓜狼藉。玻璃十顷,卷卷溶溶。菡菡一枝,飘香冉冉。”
这段话既说明了荷花市场当时已成,也描述了这里的热闹繁荣。起初的市场只是商业集中地,为前来游览的人提供休憩饮茶之所,《春明采风志》就说:“什刹海,地安门迤西,荷花最盛,六月间士女云集,皆在前海之北岸。同治间忽设茶棚,添各种玩意。”由此可见同光年间“前海之北岸”最热闹,可是后来流动摊儿变固定摊儿、茶棚变饭馆,陆续建了不少房屋,就是如今的银锭桥边、烤肉季饭庄一带,而荷花市场则移到前海中间的大堤上了。
到上世纪二十年代,这里不但集中了很多售卖河鲜、以及昨天咱说的冰碗儿等食品的摊点儿和茶棚,还在池外护河上架起木板,板上搭棚演出。由此变成了商品市场加游艺场,也是老北京人赏景观艺、消夏避暑的圣地。在这里演出的这么艺人有:胖何、小双子、小瑞子、人中核(都是艺名儿)等人的十不闲儿,白凤鸣、连幼如的京韵大鼓,葛恒泉的联珠快书,焦德海、刘德智的相声,金子良、葛永和的双簧,白玉山的莲花落等。
游人只须花两毛钱买一份水牌子就可进去看表演,艺人们的收入则包含在了茶水、小吃等“内部消费”里。那时,荷花市场是个季节性的市场,每年过完端午才开市,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、办完盂兰盆会、放河灯等活动以后,由于天气转凉,生意就逐渐萧条了,基本上坚持到八月初就该闭市了。有人说是从五月初五端午节、开到八月十五中秋节,差不多也就这样儿。最热闹的当属六七月、北京最热的这期间。
昨天咱说了,什刹海也是盛产河鲜儿是水塘,所以来这里不光能买到莲蓬、菱角、嫩藕、新鲜的荷叶(回家做荷叶冰粥),也有西瓜、香瓜等时令水果,还能品尝到冰碗儿、酸梅汤、雪花酪等老北京消夏小吃,更有日常用品、古玩字画、手工艺品等,堪称百货云集。人们除了买水牌进场子听戏曲、大鼓、相声、评书等曲艺之外,外头也有杂耍、拉洋片等表演。
可以说是雅俗共赏,老少咸宜之地,因此吸引了社会各个阶层的人前来,从官宦之家、文人雅士,到平民百姓、布衣男女,都流连忘返,甚至比厂甸儿、白塔寺庙会都热闹。当年还有艺人专门编唱北京小曲儿来形容此景“六月三伏好热天,什刹海前好赏莲,男男女女人不断,听完大鼓书,再听十不闲儿。逛河沿儿,果子摊儿,西瓜香瓜杠口儿甜,冰镇的酸梅汤打冰盏儿,买了把莲蓬回转家园。”
荷花市场在那会儿着实的红火了一阵子,年出版的《旧都文物略》还写道:“前海周约三里,荷花极盛。西北两面多为第宅。中有长堤,自北而东,沿堤植柳,高入云际。自夏而秋,堤上遍设茶嗣,间陈百戏以供娱乐。”
只是好景不长,到三十年代末,荷花市场就逐渐败落,直至消失。这与民国政府改都南京,大量仕宦官员南迁不无关系。如今经历过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盛况的人,恐怕少之又少,除非您是超过百岁的真正“老”北京。直到年,北京市才在前海西街重新兴建并开放了荷花市场,现在我们看到入口牌楼上的“荷花市场”横匾,是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书写的。
当时,北京市还没有禁止露天烧烤的规定出台,所以市场内开设的净是烤串儿、炸串儿等小吃摊,后来由于乌烟瘴气、烟熏火燎的,污染环境,又把饮食摊点全给撤了,一度改为古玩市场。如今荷花市场已经改成了步行街,沿河岸一长溜儿的商铺,卖什么的都有,已经不再是摆摊儿的了、更没有曲艺场子了,倒是有个荷花市场码头,可以租船泛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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