牟其中归来这两年
出狱后,牟其中也曾找过投资人谈大项目。
但现在的玩法不同于往日,“以前那种不让你担风险,你把钱借给我的模式行不通了”,牟其中无法接受被“一个不懂这事的人”判断和审查。他找到另一套解决方法——“我投资是大概行的行为,大概方向行就行”。
作者
李兴丽
编辑
王晶晶
摄影
孙俊彬吕萌
文章授权
后窗工作室
走得太热了,灰色的毛线帽被扒了下来,两缕白发在早晨7点的冷风里飘起来。牟其中擦了擦头顶的汗,一个员工快步跟了上来,跟他讨论“西伯利亚开发基金的事”。
这是12月的一个早晨。牟其中一天的开始是围着北京永定河附近的公园“暴走”一圈,他身后常常跟着十几个追随者。在北京市门头沟区,集体晨练的场景不多见,绿化工人都要停下手里的活,目送他们一段。
“这人谁啊?”一个路人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感到好奇。
“就是那个要把喜马拉雅炸个大口子的,牟其中啊!”穿天蓝色外套的女路人回答。她知道牟其中是因为年他刚出狱那会儿,报纸上说,“他在门头沟还有两百多套房子”,罐头换飞机、俄罗斯发射卫星的传奇经历,“齐刷刷,写了一整版”。
事实上,门头沟的房子早没了。套房子,从年代的每平米不到元,飙升到眼下的三四万。法院拍卖了房子,现在,它们属于私人产权。南德集团的办公楼也变成小肥羊火锅店,又在拆迁中变成废墟。
年,牟其中在上班途中被捕,年因南德集团“信用证诈骗罪”被判无期徒刑,后狱中改判为18年有期徒刑。出狱时,他“上无片瓦,下无立锥之地”,在朋友的帮助下才有了落脚之地。
半年后,他在北京市门头沟区创建了两家新公司。办公的地方距离二十多年前南德集团的职工宿舍楼不到两公里。
曾经的辉煌岁月近在眼前,但属于他的故事已经面目全非了。
两年来,新的追随者慕名而来,也有故人相继离去。对他来说,这只是生命中必经的离合。18年牢狱生活,牟其中提炼了自己的“智慧”,认为找到了可以“打开世界未来年大门的钥匙”。现在,他要付诸实践。对一个78岁的老者来说,他试图再次创业,证明自己的故事,依然新鲜、感人,甚至残酷。
01
最好的时代
如果以一个七旬中国老人的生活坐标打量牟其中,他的生活显得有些孤寂。
两任妻子都离他而去,最近一年,坚持为他申诉18年的“红颜”夏宗伟也离开了。在北京门头沟,他身边的亲人只有一个外甥女,是公司的“办公厅主任”,以及被他“劝回国”的大儿子,名字印在公司办公桌的粉色名牌上。
“一般,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。”他这样评价父子关系。年,牟其中被捕后,远在国外的两个儿子辍学、打工,度过了艰难的青春期。“以前怕抓,不敢回来。”牟其中说。
从入狱到出狱,他的体重从斤缩水到斤,不过身高没变,还是1米8,腰板硬朗而笔直。但是走起路来,一不小心就露了马脚——右腿轻微摇摆,熟悉他的人说,那是在狱中突发脑溢血落下的后遗症。
但这并不妨碍他的雄心勃勃:要复兴南德集团旧业,还要实验在狱中发现的“智慧文明生产方式”——他擅长的“空手道”法则,通过资本运作,把生产要素优化组合,完成与资金数量极不相称的项目。
他每天五点起床,看材料、早晚沿着河暴走10公里,接待一波又一波慕名而来的“合作者”。不停地说话,说话,说话。
国家、人类、中美竞争,依然是他挂在口头的话题。像二十年前一样,他从来不需要文稿,“记忆力极强”,一开场可以自己讲上一两个小时。
“我有本书,《男儿有泪不轻弹》,你们看一下,”10月15日,在门头沟公司的一个小型记者见面会上,他提醒大家,“(满洲里)这是我们公司的第一大项目,我认为可以改变中国经济版图。”
就在三周之前,最高人民法院发布民事裁定书,提审牟其中案的民事部分,再审期间,中止原判决的执行。(编者注:该裁定书落款为年6月22日,发布日期为9月21日。)出狱后一直婉拒外界采访的牟其中,向媒体敞开了大门。
“党中央目前对支持民营企业发展,决心是非常大的,请大家一定传达这一点。”采访中,他两次提醒记者。此前,企业家张文中诈骗案经最高法再审改判无罪,牟案再审一度被部分舆论解读为“可能迎来转机”。但很快,最高法发布信息称,提审民事部分与刑事部分无关,部分媒体系误读。
曾代理牟其中申诉的律师刘兴成感到费解,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来面对媒体:“民事判决的结果是信用证诈骗与牟无关,现在重审,如果改判,对他不利啊。”
但牟其中本人感到乐观。
12月14日,牟其中告诉《后窗》,刑事申诉已于去年被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。现在提审民事部分,让他恢复了信心,“无论刑事还是民事,是一个案子,只要开庭就行了。”
无论如何,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民营企业家再次吸引了公众的注意。出狱后,登门者一直络绎不绝。“能平反吗?”“老牟,我们支持你”……接近他的人透露,有老板资助了上千万,帮助他东山再起。
但此刻,他声称的“公司第一大项目”正在遭受记者们的拷问。
“这个项目你参与了哪些部分?”“我们参与了计划开发。成立了公司,后面的情况我都不知道,还有很多事。”“公司盈利了吗?”“还没有。”记者们一头雾水,“那合作方式是怎样的?”“合作方式很多,太细了。没有新闻价值,我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。”“您有资本做吗?”“借,借钱。”这些提问让他感觉“很外行”,关于抵押物,他说凭信用就够了,顿了顿,又反问,“光满洲里10平方公里多少钱?”
被捕入狱前,满洲里政府已经被要求收回10平方公里土地的使用权。面对记者质疑,他坚称,“10平方公里土地的产权是我们的”。12月第二次见面时,牟其中透露,“产权证遗失了,抄家嘛。要它补发。还没有补发。”
他坐在一把红色雕花实木座椅上,旁边的桌子上摆着现任国家主席的圆形瓷碟画像,“10平方公里土地,至少值个亿吧?至少个亿。”他显得很有底气。
“那您现在募到了多少资金?”
78岁的老人发出了谨慎又慈祥的笑声:“那是个秘密,我不能告诉你。”
牟其中在接受媒体采访,出狱后,他对外界采访采取谨慎态度。
他避谈具体问题,讲述宽泛而遥远。从三次入狱,又三次出狱的经历,讲到马克思、哈耶克、哥白尼、布鲁诺,从欧洲文艺复兴,讲到中美竞争方式的转变。
看上去,18年的牢狱丝毫没有摧毁他的信心,反而为他镀上更加坚硬的外壳。
出狱半年后,他就成立了新公司。天眼查显示,公司最初的注册资本是3万,后来改为1个亿。这意味着公司要在注册资本范围内承担有限责任,“我赔得起”,他对身边的一位朋友说。
在身边的朋友看来,赚几十万的项目,牟其中是看不上的。他需要给这辈子一个交代,所以必须要做大的项目,能够引起大家注意的,才能重新证明他的价值。
但眼下,记者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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