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秦风云11化家为国第十二节冉闵之死

◇上节内容回顾:冉闵兵败前燕被俘,在押往燕都蓟城的途中经过易水河畔的金台。抚今追昔,他开始检讨自己的成败得失。

◆本节内容简介:魏国皇帝被押至蓟城,燕国国君慕容俊以胜利者的面目出现,对失败者进行羞辱。冉闵宁死不屈,慕容俊希望以和平方式取得传国玺的盘算落空。冉闵在燕故都龙城被害。慕容俊称帝。

★故事发生时间:年四月。地点:蓟城(今北京市)。

战火停歇,硝烟散去,昔日燕国的上都蓟城又开始恢复生机和活力。进入今年,甚至可以用繁华来形容了。眼下,官府正在兴修宫殿、衙署和整修城垣、城门以及城内的道路,私家则忙着新建宅第,整个城内都成了工地,尘土飞扬,人声鼎沸。白肤黄发、衣着华丽的鲜卑人,一天天地多了起来,因为他们正在成为这座古城的新主人。

二年前,燕国兵分三路南下,从原后赵幽州刺史王午、征东将军邓恒手里,夺下这座城池。燕王慕容俊当即决定,将它作为新的国都。随着燕军南下节节胜利,从今年开始,燕国的王公贵族和士民追随他们君王的脚步,正陆续由龙城迁至这里。

晋惠帝元康四年(年),辽东鲜卑族首领慕容廆迁部众于棘城,开始了定居农耕的生活。晋怀帝永嘉元年(年),他自称大单于。三十年后,他的儿子慕容皝称燕王,数年后迁都龙城。不断地将都城内迁,如今终于加入到争夺中原的行列,鲜卑慕容氏的这个活动轨迹,跟昔日的秦人颇为相似。

长期以来,蓟城地带一直是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的交界处。古代民族和文化之间的融合,经历了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,中间往往伴随着血与火的征战。中原王朝将这座城池作为扼守华北的军事重镇,而游牧民族则希望通过占领它,来分享农耕文化的繁荣和安定。

曹魏至金末蓟城城址区位示意图

经过历代营建和修缮,如今的蓟城南北九里,东西七里,开有十座城门。它的西、北和东北三面群山耸立,如屏如障,只有中南部是平地,与华北大平原相连,永定河自西北向东南流过。人们用“左环沧海,右拥太行,北枕居庸,南襟河济,形胜甲天下,诚天府之国”来形容它的险要,文人墨客则以烽燧、游侠、征夫和思妇为主题,来描述它的粗犷和孤寂。

一处宽敞豪华但略显空荡的屋宇内,一个年约三十四五岁的肤白男子,正饶有兴味地逗弄着一只关在笼子里面的鸟儿。这里是子城内的燕国王宫。此人是燕国国君慕容俊。

“殿下,他来了。”一名宦官悄然出现在慕容俊的身边,细声地向他禀报。

“谁呀?”

“冉闵。”

“哦,这么快?把他押进来!”慕容俊吩咐道。

宦官离去后,慕容俊撇开那只鸟,下意识地扬了扬脖子,挺了挺腰杆,若有所思地用手捻着唇边栗色的胡子,在屋里悠然踱起步来。但当外面响起了一串脚步声时,他赶紧又回到那只鸟笼的前面,接着观赏笼中的鸟儿。

首先进来的是孟高。他先向慕容俊行了一个军礼,然后大声地禀报:“殿下,臣办差回来了!”

前燕国王慕容俊(臆想形象)

慕容俊并未理会,他将双唇嘬起,发出脆响,继续逗弄着鸟儿。这鸟儿似乎能领会主人此时的心情,也发出欢快的鸣叫。

孟高退立一旁,冲着门外一挥手。

冉闵被押解进来,依然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。此时他虽然无法看清慕容俊的面部表情,但很快意识到对方在故意羞辱自己,便将头扭向了另一边。对于自己来到蓟城将受到何种对待,他早有思想准备,不抱任何幻想。尽管如此,慕容俊眼前这般故作姿态,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。不过这种情况的出现,让他反而感到一些轻松。在从故安到蓟城的路上,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:一旦慕容俊当面向他索求传国玉玺,他该如何应对。

一年前,当石祗去皇帝之号改称赵王、派张举前往蓟城向慕容俊乞讨救兵时,冉闵也曾派一个叫常烨的官员出使燕国,试图说服慕容俊不要出兵。这常烨有去无回,冉闵对他出使的情况也就不得而知。燕将孟高虽然比较粗鲁,但无非担心他脱逃,并无羞辱之意。途中他们还在一起痛饮了一回。饮酒时孟高告诉他,当张举和常烨先后来到蓟城时,燕王慕容俊曾分别向他们打听传国玺的下落。张举宣称传国玺在石祗手中,并声言事成后可将其奉送。常烨则指出张举在撒谎。慕容俊急于得到传国玺,先是威胁要将常烨活活烧死,后来又派他的乡党故旧去劝说,常烨都未予理会,因此被囚送龙城。等到燕将悦绾助石祗打败魏军,张举的谎言才被揭穿。慕容俊下令将其处死,把常烨释放。既然慕容俊如此求宝心切,冉闵预计到蓟城后他会当面索讨。

冉魏皇帝冉闵

“咦,你怎么不说话?”有人在询问。

冉闵回过神来,发现慕容俊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跟前,正用轻佻的目光瞅着他。就在他思忖该如何应答时,有人从后面朝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。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,但并未倒下来。显然,身后的燕国兵卒,想让魏国皇帝跪着跟他们的君王说话。

“今日宁可站着死,绝不跪着生!”冉闵心里这么想。他暗暗发力,防止再次遭到暗算。

还好,慕容俊冲着兵卒摆了摆手。

“你是何人?”冉闵反问道。

这一问,也让慕容俊大感意外,他愣了一下,脸上很快露出一丝瘆人的微笑:“我嘛,是可以让你生、也可以让你死的那个人!”

“呵呵,”冉闵也笑了,“生死有命,岂由你说了算?”

慕容俊将脸一沉,质问道:“你既然做了人家的养孙,早已改名易姓,为何还要窃夺人家的江山呢?”

冉闵立即反唇相讥:“这种事你问人莫若问己。你们慕容氏世受晋朝的册封,那又为何要称王啊?”

慕容俊撇着嘴说:“我就是想不明白,像你这等奴仆下人,为何也敢妄称天子!”

“哈哈哈,”冉闵昂首大笑,“天下大乱,像你这样的夷狄异族、禽兽之类,都在称王;我冉永曾是中土英雄,为何就不能做帝王呢?”

“可是你已经输了,输得血本全无!”

“此乃天意,跟你有何干系?”

“冉闵,这里是蓟城,我大燕的新都!你已不是自命不凡的天子!想活命,眼前倒是有条路。这话的意思,你应当明白!”

“慕容俊,我冉闵可不是司马炽、司马邺叔侄那般没有骨气的人。宁可站着死,也不乐意跪着生!成则为王、败则做鬼,是杀是剐,你看着办,废话少说!”

“好吧,我会成全你的!”慕容俊十分厌恶地挥了挥手,示意将冉闵带走。

在慕容俊的心目中,被俘的魏国皇帝已是过气之人,本不足挂齿。他决定亲自见上一面,原本想做一笔交易。

他已经派叔父、辅弼将军慕容评,率精骑一万经邯郸道直扑邺城。上个月在冀州清河国又冒出来一位“皇帝”,此人是原段部首领段末波的弟弟、后赵立义将军段勤,他纠集万余人占据绎幕(治所在今山东平原县西北地带),自称“赵帝”。他已派弟弟、平狄将军慕容霸带兵前去围剿。加上坐镇中山的辅国将军慕容恪,燕军已对邺城形成三面围攻之势,城池易手只是时间早晚。

他接下来的对手,将是退守江左的晋朝和偏居一隅的苻秦。华夏九州又将出现三国鼎立的局面。要想在日后的争夺中拔得头筹,其中有一个玄机:就是能否趁乱将那尊传国玉玺弄到手。他知道,因为将传国玺丢了,江左的皇帝这些年一直被讥为“白板天子”。一旦这传国玺归了他,至少同为胡族出身的苻健就只能居于僭伪,而江左的皇帝尽管被奉为华夏正朔,还是免不了“白板天子”的嘲讽。

当下,他很担心出现城破玉碎的情况。倘若能让冉闵令守城的太子冉智和大将军蒋干放弃抵抗,主动将从石赵手中夺来的传国玺奉送给他,那就最好不过了。如此他或可免去冉闵一死。他觉得自己开出的这个价码,一定能使冉闵动心。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阳骛、悦绾、皇甫真、封奕和封裕等几位重臣,他们自然都赞同,只是提醒他见到冉闵时需好言相劝。既然要做交易,就理应好好说话,不能恶语相伤。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。见面伊始,他之所以要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,无非是先给冉闵一个下马威,接下来好说话。孰知这位做了俘虏的魏国皇帝,还是这么心高气傲,而他的气量又不是很大,以致尚未开谈就闹僵了。想到这里,他心里不免有些懊悔,更是气恼。

“殿下,此人当如何处置?”冉闵离开后,孟高请示。

慕容俊气急败坏地吼道:“鞭责三百,押往龙城!”

一个月后,冉闵在龙城成了慕容俊用来祭奠先人的祭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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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河北出现了大旱,草木枯死,蝗虫遍野。民间很快流出传言,说这是冉魏皇帝的魂灵在作祟。慕容俊决定亡羊补牢,派人到冉闵墓前祭祀,追赠他为“武悼天王”。

同年十一月,慕容俊在蓟城上皇帝尊号,追尊他的祖父慕容廆为高祖武宣皇帝、父亲慕容皝为太祖文明皇帝。因宣称已从冉魏获得了传国玺,为此改元元玺。又效法中原王朝设置百官,以国相封弈为太尉,左长史阳骛为尚书令,右司马皇甫真为尚书左仆射,典书令张悕为右仆射,等等。

此时正好有东晋使臣来到蓟城,在接见这位使者时,慕容俊把话说的很直白:“你回去告诉你家天子,我接受中国臣民的拥戴,已经自己做皇帝了!”

太康十年(年),慕容廆向西晋称臣,被晋武帝司马炎册封为鲜卑都督。从此,辽东鲜卑慕容部落跟晋朝维持君臣名分。咸康三年(年),慕容皝自称燕王,两年后获得到了东晋朝廷的认可册封。慕容部首领在这种名义上的臣属关系中获益匪浅,不仅让他在部落兼并中居于有利的位置,而且吸收了中原地区先进的文化、吸引了大量的人才。

如今,慕容俊正式宣布与东晋王朝分道扬镳、平起平坐,继匈奴族和羯族之后,在中原地带建立起自己的政权。

上节:前秦风云:11、化家为国︳第十一节:易水金台来了一位特殊的囚徒

下节:传国玺传至建康时,百僚毕贺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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